子夜无歌

【绿蓝】你永远吻不醒装睡的公主

500fo加餐/百合死对头/双向暗恋/甜吻/是 @山回 的点梗

绿姐和蓝妹在班里是出了名的死对头。

每当绿姐坐在蓝妹身边的时候，蓝妹的心情都会莫名变得烦躁，笔头沙沙作响，刺耳的声音胜过磨刀。绿姐向她请教问题的时候，她总是皱着眉头，湖蓝色的眼睛跟着满溢出嫌弃与逃避，回答也总是简单粗暴。

“你能说慢点吗。”

“听不惯就别听。”

绿姐当然不会甘心这样被对待。每当蓝妹对她冷嘲热讽的时候，她不反抗，但在与同学们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又有意无意地用埋怨撩拨大家的情绪，从而引起共鸣与同情。为修补人设，蓝妹也吃了不少苦。

女生的矛盾是一层薄薄的窗纸，纵是风吹雨打，也不会被轻易损坏。绿姐蓝妹为了减少负面影响而苦苦维持局面，但很遗憾的是，窗纸最终还是被撕破了。

因为一场普通的舞台剧。

今年的文化节主题，是全班参与的，以童话故事为中心的话剧。虽然伯伦希尔高中的同学们第一时间对这个谜之策划表示了强烈抗议，但最终因本文的剧情需要放弃了挣扎，只好聚在一起，苦苦地进行人员选择。

经过一番讨论，绿姐蓝妹所在的班级决定演睡美人。

文科班妹子多，王子的角色很难定下来，班委们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了优雅大方的绿姐当王子，并发誓绝对不会换演员（毕竟男生少），可问题又来了。

“睡美人让谁当？”

班长小亚麻敲着黑板，目光时不时瞟向坐在角落里的蓝妹。按道理来说，蓝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选她当睡美人决定是一百个放心，但是如果和她演对手戏的是绿姐的话，那她岂不是要把俯身的王子给扔出去？

“让白瑾来吧。”

绿姐淡淡地说着，下意识地扫视了蓝妹一眼。小亚麻咳嗽了几声，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写的叉。

“绝对不行，我家肥水不流外人田……蓝妹，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要不试着演一下睡美人？”

“我介意。”

蓝妹无比厌恶地别开了脸，还没忘瞪绿姐一眼。绿姐心里莫名萌生起一股怨气。平时私底下里互相嫌弃也就算了，当着大家伙的面膈应她？想都别想——更何况自己的资质又不是比这家伙差，没有必要委曲求全。

“你要是介意自己的长相和演技无法驾驭这个角色的话，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班长，你换个人吧。”

蓝妹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满脸通红地指着绿姐的鼻子说道：

“开玩笑，谁说我驾驭不了睡美人的？我可是戏剧社的副社长，这种纯良无害的角色当然是小菜一碟！”

小亚麻见状，赶紧坏笑着放下纸笔，带头鼓掌。

“好，那蓝妹，就你来当睡美人吧。”

“哎。”“啊。”

蓝妹和绿姐同时呆住。绿姐没想到自己无意间使出了激将法，把在一旁吃瓜的蓝妹也跟着拉下水了。她看着满脸计划通的小亚麻，心里头除了懊悔还是懊悔。

“好啊好啊！我觉得可以！”

“绿姐蓝妹，天生一对（小声）。”

“同意加一，而且听上去还挺押韵的……？”

其他班委本来也就讨论得很累，不想听绿姐蓝妹在这里叽歪，又见班长如此表态，自然是激动地跟着鼓掌叫好。蓝妹心里越来越怂，可是话已出口，无法推脱，只好又狠狠地瞪了绿姐一眼，极不情愿地答应了。

——我们只是想吵下架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内心默默吐槽。

一天后，排练开始了。

不得不说，蓝妹演睡美人让大家都心服口服。摇曳的发梢、明媚的眼神、天真的笑容。尽管她穿着宽大的校服，但蓝色的少女的一举一动已经引人到超出装饰的束缚，害得隔壁班的理科男生都隔着窗往班里张望，被绿姐瞪了几眼后又红着脸跑开了。

无论是被纺锤刺伤，露出痛苦的表情，还是静卧在课桌上，陷入忧郁的睡眠，蓝妹都演得很好。排练很顺利地进入了最后一幕。

“许多年过去了，某日，有位英俊的王子踏上了这块土地——”

白瑾捏着剧本，念着旁白，满面担忧地看向拳头紧握的绿姐。她真担心这位王子会把荆棘拆开，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宫殿里，把蓝色睡美人一巴掌呼醒。但是绿姐控制得还不错。她用黑色皮筋随意地将长发挽起，然后大方地走到了蓝妹的身边。

“……”

听到脚步声，原本很淡定的蓝妹突然开始慌张起来，她完全忘了自己是沉睡的公主，眉头拧得比脱水抹布还要紧，嘴唇也在不断颤抖着，连鬓角边的汗都滴到课桌上去了。绿姐也开始表现得有些不太自然，她僵硬地俯下身子，停在了离蓝妹脸上大约有半臂距离的地方，便没有再动过。那可是死对头，别说亲了，光是这种距离就已经是刚体洛希极限了。

就在绿姐的腰都快断掉的时候，小亚麻咳嗽了几声，说道：

“借位，借位就好了，不用真亲。”

“……好的。”

绿姐点了点头，又把头稍微放低了一些。柔滑的绿色长发从肩膀上滑下，不停地扫在蓝妹的鼻尖上。要是在以前，蓝妹肯定会瞬间爆炸，可是现在是演戏，她只能吃哑巴亏。绿姐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为了效果，她只好将头发撩起来，然后逐渐靠近蓝妹的脸。

“…………”

随着两人距离的不断拉近，急促的呼吸和温热的鼻息也愈发清晰，蓝妹仿佛看见了地球被木星吸入大气层之后壮烈地化作亿万块碎片的史诗级场景，她心都凉了。

望着面色惨白的蓝妹，绿姐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厌恶之情，可是不知为何，这股心绪莫名的黏稠滑腻，像是从玻璃罐里舀起的蜂蜜，害得她心里空落落的。平常两人隔空对骂，没怎么看清过对方的表情，但这次不同，刀子直插胸膛的感觉，还是使绿姐的头脑有些晕眩。

——难道我真的这么惹她讨厌吗。

绿姐盯着蓝妹紧张地起伏着的胸膛，突然有些不甘心。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揪着对方的衣领质问她，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好的。但这样听起来像极了晚间八点档肥皂剧的台词，实在是过于羞耻。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有力地按住了蓝妹的手腕。

“什么情况。”

“这是……桌咚？”

耳畔响起同学们的议论声。蓝妹忽然觉得手腕一热，她刚想睁开眼，脸颊旁又倏地传来了强烈的热气，汹涌的浪潮让她止不住恐慌。那是绿姐的体温。她一向不喜欢绿姐的声音。温温凉凉的，犹如飘着雾气的水，无论再怎么追逐，也只能碰碎月下的涟漪。可是这回，那人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垂旁撩动。绿姐轻吹了口气，然后咬着蓝妹滚烫的耳垂，用气音小声说道：

“你要是敢嫌弃我，到时候正式上台的时候……我可就真亲了。”

“……”

蓝妹浑身发冷，连班长后来说排练结束都没听清，直到白瑾把她摇起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神游。她连忙朝四周望去，可是绿姐早就没了踪影，座位上也没有书包，果然是撩完就跑真刺激。蓝妹用手帕擦着脖子上的汗，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道：

“亲就亲，老娘还真怕你不成？”

话虽如此，在后来的几周里，蓝妹每晚都在做噩梦。

“来啊，亲爱的。你不是说不怕吗。”

梦中的她被穿着王子服装的绿姐死死地钳在墙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撅着嘴往她脸上凑。尤其是绿姐美丽得恐怖的绿色长发，那剪影在黑暗中若影若现，疯狂地在她脸颊旁来回扫荡，她沉溺在绿色的海洋中，几乎要昏死过去。

——你不要过来啊！！！

每当快要亲上的时候，她总是会“啊”地大叫着惊醒过来，坐在床上疯狂喘气，然后彻夜难眠。

——好吧，老娘这次的确是有点怂……

蓝妹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去解决这个心病。

距离正式演出还有一周，每个班都要去主舞台进行首轮彩排。每个部分的衔接都很好，就是最后吻戏的那个地方还是难以调和。班委们也和她俩严肃认真商量了这件事，私怨归私怨，戏还是要好好演的。蓝妹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又立马插起腰，有意无意地说道：

“这个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也想给绿姐提一个建议，磨合还是很重要的。”

“说来听听。”

绿姐倚靠在墙上，淡绿色的眼睛里烟波弥漫，蓝妹看不清她心里的所思所想，但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她还是继续说道：

“你的头发的确很好看，但是太长的话真的很出戏，咋一看还是女生，要是能剪到齐肩，能扎成一个小辫子的话，那倒是不错。而且，每次到那个什么戏的时候，你的头发总是会蹭到我的脸，这，这样的话，我根本没办法保持假睡的状态……”

说到吻戏，蓝妹突然又想起了绿姐那天的话，脸腾地一下就全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有股牛奶的香气。绿姐在心中暗自发笑，没想到这家伙也有可爱的一面。

“这个……对绿姐来说有点不太好吧。”

白瑾举手。其他班委也点了点头。蓝妹见大家都反对，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这只是为了解决自己的噩梦，摆不上台面来讲，也只好沮丧地放弃了。

不过这次上主舞台台彩排，绿姐把长马尾塞在了衣领里面，并没有打扰到蓝妹的表演。

“蓝妹。”

聚光灯下，蓝妹微微睁开眼睛，在逆光的阴影中，她隐约看见了绿姐的苦笑。绿姐依旧是借位俯身，将嘴凑到蓝妹耳边，低声说着悄悄话。薄荷味的沐浴乳香气沿着绿姐的颈窝飘向躺在道具床上的蓝妹，在朦胧的气氛里，绿姐略带沙哑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脑海。

“这次感觉没那么嫌弃我了。”

——咚咚。

总感觉被这人玩弄了。

蓝妹心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一点点，只有那么一点点，她想要睁开眼睛，问问绿姐是不是真的有那么讨厌自己，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火了。但这样听起来像极了晚间八点档肥皂剧的台词，实在是过于羞耻。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同样小声地嘀咕了那么一句：

“或许吧。”

绿姐愣了几秒，但终究是没多说什么。蓝妹睁开眼睛，看着将她“吻”醒的王子，一言不发。

蓝妹没想到的是，在那场彩排之后，绿姐做了一个让她吃惊的决定。

“你是绿姐……？”

望着校道上的绿发女生，蓝妹感觉心脏都要骤停了。绿姐摸了摸自己的齐肩中发，不以为然地说道：

“是啊，又没整容，至于吗。”

“你……”

蓝妹紧紧地抓着袖口，她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那头秀发可是绿姐从高中入学开始就在留的，保养起来绝对是极费功夫。文科班里没有哪个女生不羡慕那一头细长飘逸的绿发——每当绿姐在走廊上快步行走的时候，微风总会将她的发丝拂起，那场景，比西湖垂柳扬飞絮还要动人三分。

可是，只是因为她那么一句话，绿姐就毫不犹豫地折断了美丽的杨柳枝。

“我怎么了。”

“你真的把头发剪了。”

“嗯。因为我觉得你说得确实有道理。”

——愣子。真是个愣子。

看着认真的绿姐，蓝妹都快要急哭了。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个精明世故的绿姐会把她的话听进去。其他同学要是看到这场景，肯定都会往绿姐那边倒。到头来，小气的人岂不是就变成她蓝妹了吗？

见蓝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绿姐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定地说道：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听你话吧？”

“谁，谁说的。鬼才觉得你安了好心。”

蓝妹又气又羞，眼里的湖水不停地晃荡。绿姐突然笑了起来，露出干净整齐的皓齿。

“既然我们有各自的角色，那就应该负责到底，这是理所当然的。头发是小事，不让你出戏才是大事。我知道你也没安什么好心，但是——”

绿姐走过蓝妹身边，又摸了摸蓝妹的头。

“我起码得当个让睡美人满意的王子。”

——咚咚，咚咚。

蓝妹的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她的脑海里瞬间烧起了一大团沸水，喷涌而出的泡沫让她又晕又热。她不敢回头张望，因为心脏已然悸动不已，根本就没有血液去支持多余的动作。那句话是如此的不经心，但又如此的有力量。绿姐的决意让她无法专注思考自己的事。

“太阳已经不想从西边升起了……”

蓝妹摸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心里无比躁热。

终于到了正式演出的日子。

“下面有请高二十四班为我们带来话剧，睡美人。”

“我的耳麦呢？”

蓝妹穿着浅蓝色的碎钻纱裙，戴着丝质白手套的手不停地在桌上摸索。台下人声鼎沸，大家都很期待睡美人里最经典的那一幕。就在蓝妹急得直冒汗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把耳麦递到了她的面前。

“喏，在这里。”

“谢——”

蓝妹刚想抬头道谢，目光却直戳了当地撞上了那对绿色的眼睛。绿姐穿着修身的白色王子装，长长的燕尾在身后摇曳，金边的长靴勾勒出她纤细的脚踝。她用白色蝴蝶结将中发挽起，优雅的小辫子温顺地搭在雪白的脖颈上，颈窝下是镶着墨绿色水晶钻的花式衣领。

“……”

“被帅得说不出话了？”

绿姐挑了挑眉，居然还冲她坏笑了一下。太可怕了。蓝妹顿时打了个哆嗦。

“懒得理你。我，我上场了。”

蓝妹踏着高跟，差点没冲到台上。

接下来的剧情都进行地很顺利。没有被邀请的女巫师献上恶毒的咒语，用纺锤刺伤了天真烂漫的睡美人。沉沉睡去的王宫周围荆棘丛生，蒺藜缠住了前行的勇者，荒芜的土地上尘封着不老的爱情。许多年过去了，某日，有位英俊的王子踏上了这块土地。

“这天，时间正好过去了100年，所以当王子来到树篱丛时，他看到的全是盛开着美丽花朵的灌木，他很轻松地就穿过了树篱。随着他在前面走，身后树篱又密密地合拢了。”

绿姐走到蓝妹身边，深情地凝视着装睡的美人。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拯救公主的王子——她剪掉了阻碍距离的绿色荆棘，她试图去融化莫须有的隔阂，她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的讨厌眼前的女生，只是因为这家伙太固执了。她俯身的时候，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明明不是第一次表演了，可是心里还是很紧张。真是奇怪。

“……”

蓝妹又偷偷睁开眼睛，看向低头的绿姐。她的眼睛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可她的呼吸和动作还是香软的，刚柔并济的帅气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绿色的碎发被聚光灯染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倒映在蓝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她听见了绿姐的喘息，她听见了绿姐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距离绿姐凑到脸旁，还有不到十厘米的高度。

——既然是旧壶装新酒，那还不如发挥一下话剧社的创新精神。

蓝妹为自己大胆的想法感到害怕，可是要是再不动手的话，她将永远错过这个机会。绿姐的呼吸已经喷到她的脸上了，她闭上眼睛，做出了此生最重要的决定（暂时）。

——也罢，老娘不要人设，今天豁出去了。

“公主殿下？”

绿姐突然觉得脖子一凉，她惊愕地看向蓝妹，只见对方正扯着她的衣领，满面通红。

“公主……”

“冒犯了。”

蓝妹的手指一用力，绿姐整个人便向前倒去，正好按住了蓝妹的肩膀。在聚光灯炽热的照射下，温热的鼻息随着拂动的沐浴乳香味掠过脸颊——慌乱的舌尖，急促的呼吸，躲闪的眼神。蓝妹的嘴唇是柔软而甜美的，隔着薄薄的皮肤，绿姐都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声。

女孩子果真是用砂糖、香料和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构成的，哪怕是死对头也不例外。

在盛放的玫瑰与荆棘之间，绿姐吻着蓝妹，完全忘记了接下来的台词。她听不见台下爆炸般的议论和鼓掌声。

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王子永远吻不醒装睡的公主——除非公主透过自己的眼睛，偷窥了王子炽热的心。

大概是如此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