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无歌

【绿蓝】连帽卫衣

又是来迟的死对头小甜饼/衍生自@鸡蛋盖饭好吃吗老师的图/小蓝第一视角

元旦那天，小绿送了我一件浅蓝色的连帽卫衣。

 

那并不是合适的尺码。松松垮垮的，帽子大得出奇，衣领几乎要垂到我胸口中心。某种意义上，倒也反映出这样的事实：他对我的不了解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为了纪念我们的塑料友谊。”

 

小绿说着，饶有兴致地盯着我露出衣袖的指尖。他自己的那件倒挺合身，偏浅的薄荷绿，如果我们元旦后一起走在街上，一定会被人当作情侣装。想想就一阵恶寒。

 

“没想到你的狗嘴里还能吐出‘友谊’这两个字。”

 

“反正我们的友谊也没象牙贵重。”

 

“……”

 

这也是我最讨厌小绿的一点。他反应总是这么快，如簧的巧舌吐出鱼骨，把人的话絮都噎死了。见我沉默，他的脸上浮现出愉快的神情，像是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

 

——这和逗女生玩的小学五年级男生有什么区别。

 

“别抖机灵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问道。

 

他笑着说：“我要搬家了。”

 

“去哪？”

 

他说了一个城市的名字。

 

“不也挺好吗，搬到那种地方，”我哼了一声，“冬天不会下雪，天天有美食可以吃，周围也不缺好大学……”

 

更不需要穿带帽子的加厚卫衣。

 

“所以没用的冬天衣服就拜托你了。”他补充道。

 

“啥，这是你穿过的吗？”我瞳孔地震。

 

小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盯着我逐渐发红的脸颊，如同上化学实验课时盯着五水硫酸铜的学生。我赶紧嚷嚷：

 

“恶心死了，我现在就脱掉。”

 

“那不得冷死你。”

 

“妈的，冷死我算了。”

 

我没好气地反驳着，正想把卫衣脱下来时，小绿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他力气很大，好像这不是在阻止我，而是在和人比赛掰手腕似的。我气急败坏地大声说道：

 

“你给老子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放手……”

 

“不——小蓝？”

 

小绿的声音停住了。我抬头看向他，却只能看见模糊的一片绿色，于是我眨了眨眼睛，视野又重新清晰起来。

 

“你哭什么。”他叹气道。

 

“眼睛进风了，”我哽咽道，“挺冷的。”

 

太没出息了。我不停地在心里咒骂道。你怎么可以对这种毒舌小五男心软，明明无论是学习也好，运动也好，交往也好，那种自信过头的气场是绝对不能喜欢上的。

 

绝对不能。

 

“你这人就是嘴硬。”他又叹了口气。

 

“还不是你害的。”我反驳道。

 

“……”

 

“……”

 

我们站在原地，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对，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不错，以后再也不用和你吵架了。”

 

过了许久，我的声带先于思考震动了。小绿望着我，前额的发丝翘出卫衣帽檐，在寒风中飘动着，很是惹眼。

 

“对，我们还不至于无聊到连麦对线。”他答道。

 

“那就这样吧。祝你一路逆风。”

 

“我可谢谢您了。”

 

他的手指松开了，体温一点点从我的手腕上散去，那瞬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绿色画面，有的无法直视，有的让人烦心，他占据了我最糟糕的回忆，挥之不去。

 

就这样让他离开的话，总觉得吃亏的人是自己。

 

“等一下。”

 

“干什么。”

 

我双手揪住他的帽子，然后踮起了脚尖。

 

小绿接受了那个干涩的吻。薄荷润唇膏渗入了微裂的唇部，嘴角流入淡淡的铁锈味。没有相交的舌头，没有甜腻的呼吸，我们咬着对方的皮肤，一切都心照不宣。这是一场无声的告别，他凝视着我的双眼，像是要把我的身体完全记下，然后用力地忘记，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真是个闹着玩的初吻。

 

心脏因为过于抗拒而抽痛着。厌恶，厌恶和厌恶。小绿的涎液和血液溶入我的口腔，粗暴的吻硌得人生疼。接吻并不如想象中那样美好，都是恋爱脑的一厢情愿。可是我还是想报复这个家伙——用这个恶心、羞辱的、爽快的、窒息的、意外的、难堪的方式——与小绿决裂。

 

不知对峙了多久，我们才缓慢地松开了口。

 

“小绿。”

 

“怎么了。”

 

“……”

 

“……”

 

我再次揪紧了他的帽子，端详着那张干净的脸。他红着眼睛看向我，嘴角因为刚才的接吻而浮现出一丝红肿。

 

偏偏在这种时候，我才觉得这人他妈的真好看。

 

“小绿。”

 

“到底怎么了。”

 

一阵逆风掠过我们的头顶，我的帽子被吹下，露出凌乱的散发，泪痕的灼烧感逐渐散去，而手上传来的，来自小绿的体温却越来越强烈。我抵着他的鼻尖，嚅嗫道：

 

“别祸害他人。这世上有资格讨厌你的，只有我一个。”

 

小绿没有笑。而握着我的指尖却攥得更紧了。

 

“好，”他呢喃道，“这可是你说的。”